Pate.2

“醒醒，莲，该出发了。”

在我的印象中自己明明才刚闭上眼，现在却被在下铺的师傅叫醒，感觉自己只睡了半个小时......

(资料图片)

“哈啊......现在是早上几点？”

从床上坐起身的我眯着眼睛，说话之前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。

“3：44。”

“再睡会......”

听到师傅的答复以后，我倒头就要重新躺回床上。起早贪黑我能理解，可现在分明还是半夜......

“不许再睡了。路很远，外面还在下雪，必须现在就出发，否则中午之前都回不来。”

在他一个劲的催促声中，我极不情愿地拿起被子上的大衣，翻身下床。

“你准备一下吧，趁水还热，我去推车，五分钟之后在楼下一层等你。”

说完，师傅拍拍身上的衣服就出门了。

“对了，临走前记得锁门，锁我挂门上了。”

“......”

拧开水龙头，鼓风炉旁水箱中流出的果然是一股60°左右的热水。

这些水是师傅他昨天下午收集屋外的积雪融化而成的，或许季岛这样的地方真的没有自来水提供。

[若不是今天有重要的事情，否则我现在绝对要回到床上再睡一会。]

微弱油灯的照映下，我在房间中找来了一个铁盆接住热水，然后蹲在地上将盆中的水轻轻泼在脸上。接着用双手捧着一些水送进嘴里，洗漱口腔，最后再把这些使用过的水一并倒进卫生间里。

[好了！]

“呼——”

吹灭油灯，我一边在脖子上系着围巾一边朝大门口走去。

在洗完脸之后精神状态果然好了不少，但当我走出大门的那一刻，外面的则更加让我变得清醒。

风吹着硕大的雪花砸在我的脸庞，室内外巨大的温度差异让我额头感受到了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。

无奈之下我只好盘起头发，急忙戴上大衣的帽子。

虽然只有几秒，在我伸手与门锁接触的那段时间里，我的手指仿佛与冰融合在了一起......

[这下在外面再也不觉得困了......]

屋外的环境是漆黑与亮白并存。天空以及视线的远方，皆是一望无尽的黑暗，而周边和眼前的地方，则是白雪茫茫的景象......

就像是黑色是衬托白色的背景，白色是黑色下的一部分。两种颜色明明相互矛盾，却又实实在在的融合在了一起，共同呈现在我的视线之中。

地面上的积雪很厚，推车和人的经过都会留下深深地足迹。

由于我并不知道前往普莱西岛的道路，所以只能默默地跟在师傅后面。

“你看起来很费力。”

“费力，但......至少身子暖和。如果你觉得冷了，就来帮我推一会儿......”

他嘴里不断喘着粗气，白色的烟雾一团一团地从他的口鼻之中往外冒。

“那我来试试吧。”

“我只是说说而已，要是让人发现我叫一个姑娘帮我推车，还不被人笑话死啊。再说了，之前的几年我也是这么过来的。”

就在师傅说笑的一瞬间，车轮陷在雪里卡住不动了，而他则因为脚下一滑，脸直直摔在了地面上。

所幸地上有厚厚的积雪做缓冲，才不至于被摔个鼻青脸肿。

“操了！刚才心里忍不住笑了一下，谁知道一下给我笑泄气了。靠！”

“哈哈哈......”

看着他出糗后为自己一边辩解一边骂街的样子，我也不禁轻声笑了起来......

“很好笑吗？”

他有些不高兴地质问道。看来我们之间的认知和笑点的确颇有差异，不过我更认为自己是较为正常的那一方。

“师傅很有趣呢。”

听到我叫他‘师傅’这两个字时，我能明显感受到他内心的愉悦，虽然很快就被他的故作正经给压了下去......

寂静的街道上，两双脚掌和推车的轮胎压扁积雪时发出“沙沙”的响声，同时还有我的头发与帽子内摩擦而发出的声音，以及身外无比冷酷的寒风吹响，宛如一场哀嚎的演奏。

漆黑中听觉与感官变得比视觉更加重要，因为我不论再怎么睁大眼睛，也只能勉强看清身边那个人面部的轮廓......

本来应该戴在脖子上的围巾，现在几乎已经被我当做口罩使用。

“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——那就是你的名字为什么只有一个字？好奇怪。”

对于师傅的问题我并没有直接回答，而是说出了自己也同样拥有的疑问。

“百地是你的姓吗？四个字的名字不也一样。”

“原来的名字我早已经忘记了，百地飞彦是我自己重新给自己起的名字，‘百地’是任何地方，‘飞彦’是‘飞燕’的谐音。意思是我希望自己能像燕子一样在任何地方都无拘无束。结果却被困在这季岛，可笑吧。”

“另外，我认为名字都是带有寓意的，不过我没什么文化，所以就起了个很简单的名字。”

在回答我的疑问时，师傅倒显得有些语重心长。此时此刻的他的确颇有一副为师的模样。

“那我也告诉你，莲也不是我的本名，而是我名字寓意的事物。”

“唉？那你真名叫什么？”

“自己猜啦~”

“你不是欺负我没文化吗？”

慢慢寒夜里的无聊行程，为数不多的乐趣恐怕就是一条踢开阻碍在自己面前的积雪。看着眼前飞溅出的雪花融入夜色，我忽然回忆起了兰冬姐说过的话。

“师傅，问你一个问题：兰冬姐对你来说，是什么人？”

“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？”

“因为兰冬姐对我说过，她说你是她的父......说你是一个负责任的人。”

“这话她都没对我说。”

师傅‘哼’地笑了一声，我想他此时的心里一定倍感欣慰吧。

“当初异坏生物入侵的时候，她的父亲死了，母亲疯了，我带着她们母女逃往北极......却不曾想让她永远受困于此。对于兰冬，我很愧疚。我一直想要补偿她，但在她卖身的事实面前，怎样都显得微不足道......”

师傅的眼神环顾四周，在确认附近没人后才接着说道。

“前几年，在靠近北极岛的大陆附近，那里有一处白桦林，我偷偷在那里盖了一间小木屋，想要找机会带着兰冬前去隐居，可她一直放不下她的母亲，事情一拖再拖，直到樊北把几只异坏生物放在了那附近......”

“他识破了你的计划吗？”

“并没有，那只是他想要巩固北极统治的手段而已。这样一来，想要在北极圈内居住的人就只能往岛上跑。”

师傅摇了摇头，话语间充满了无奈。

但在我的认知里，异坏生物是不能够在严寒地带活动的，一旦极低的气温冻结了它们体内的装置，对于异坏生物而言就相当于死亡。可是仔细一想，不只是我，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识。

[我不理解......]

“樊北为什么要这样做？明明知道异坏生物会被冰封。”

“是你不知道，普莱西岛上就有一家专门研究异坏生物的工厂，或许他们已经改造出适应严寒的品种呢？”

“......”

“不说了，我们到了。”

茫茫雪花似乎终于来到了尽头，前方出现两个的身影。紧接着，手电筒的强光就刺在了我们脸上。

“大叔？”

“那个人是谁？”

右边那个人不断地用手电筒照我的眼睛，而我本能地低下头来躲避突如其来的光线。

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，再用视线偷瞄着他们。那两人都穿着一身厚重的军大衣，帽子和肩膀上几乎没什么积雪。一人拿着一个手电筒照着我们的脸，两人的背后都背着一杆长枪，以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看着我们。

看样子他们就是现在值班的守卫，在他们身后的大桥，几乎和前往北地岛的那座一模一样。

“昨天不是刚来过吗？今天又要拉煤？”

左边的那名守卫发出讥讽的声音。

“这位是我新收的徒弟，带她来熟悉一下。莲，给军爷打声招呼。”

如今师傅的样子十分低三下四，像是一条被人打断脊骨的野狗。两天前兰冬姐带我离开北地岛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场景......

“军爷好......”

让我极力压低的不止有声音，还有心中满是屈辱的怒火！但我想如果没有我，他们两个应该都能轻松地走过去......

“哟，嘴巴还挺甜。可惜规矩就是规矩，有通行证的你可以过，她不行。”

右边那个人的语气着实令人讨厌，完全就是那种有点小权力就十分嚣张跋扈的家伙。

师傅拍了拍肩膀和帽子上的雪，走上前去拉拢起两人的肩膀。

“要不这样行不行，这次的通过，你们算我两回！”

说着，他便将双手里捏着的一样东西分别塞进了两名守卫的口袋。而那两名守卫则在东西被放入口袋中的瞬间一转态度，像极了某些官员受贿后的样子。

“一次就够了，快走吧。”

他们关上了手电筒，各自望向一旁。

“好嘞！”

我能看到师傅脸上挂着标准地笑容，但他的眼睛却根本没在笑，只见他重新抬起推车的把手，便与我来到了大桥上。

过了大桥守卫以后，这座桥上每隔二十米就会有一盏路灯，尽管亮度不高，但至少能让人在黑夜中看得清方向。

在平坦的桥面上前进，再也不用担心像季岛那样积雪下方可能藏着的凸起，师傅看样子也轻松不少。

一路上，我们不再说话交谈，气氛变得十分怪异。我从师傅的身上感受到一股不适感，这种感觉是在与桥头那里诞生的。

“快两个小时了，煤一颗没见，雪到拉了一车。”

听到我的吐槽，师傅才低下头看了看推车里的情况——满满一车的白色积雪......

随后，我们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。

“哈哈哈......”

见气氛有所缓和，我便把话题扳回刚才的时候。

“所以，你给了他们什么？”

“两块北极冰，心疼死我了！唉......”

登岛第一天的时候，那个旅店的老头也管我要两颗北极冰做住宿费。看师傅的反应，那似乎是一笔巨款。

“那玩意我知道是北极的货币，很值钱吗？”

“不是值钱！是稀有！我只有在给那些富豪定制饰品或者工具的时候才能弄到一颗。作为货币，北极冰在季岛根本无法流通，因为平常人根本就得不到......”

说着说着，师傅的情绪也逐渐稳定了下来。

“抱歉......”

“没关系的，我早就想到这样的情况发生，但谁知真正面临的时候，会那么不舒服......算了，那东西有和没有都不会改变我在季岛的生活，反倒会有一些知道的人天天惦记......”

师傅长长地舒了口气，抬头望向面前。

普莱西岛宽阔的街道，展现在我们面前......清雪车缓缓驶过，地面上露出整洁的道路。

明亮的灯光高悬头顶，仿佛无处不在。路上已经有一些零零散散的人们穿着工装行走在街边两旁，灰色、蓝色、橙色、黑色，不一样的衣服颜色似乎对应着不同的岗位或工作地点。

我的眼睛飞速扫过这些人的身体，希望从中找出然哥的父母。

“莲，我去矿场了。三个小时后，我们在这里见面。”

[好短......]

[三个小时的时间根本不够！要知道，普莱西岛可是比两座北地岛加起来还要大。]

[但与其在这抱怨，不如珍惜这三个小时的时间。]

还没等师傅推车要走，我就已经率先朝着面前的街道前方飞奔而去......